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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事,本来想问你借个车的,现在不用了。”
宋谨说,“没事了,挂了。”
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,走下台阶,并没有说话,只是打开副驾驶的门,然后坐进去。
宋星阑将烟蒂掷在地上,抬脚踩灭,上了驾驶座。
车里空间小,宋星阑的身上似乎有香水味,不浓不深,清清淡淡的,夹杂着残余的几丝清凉烟味,传过来的时候,宋谨觉得好像有风钻到衣领里,然后沾在脖子上,把他也传染。
车开得不快,算起来这是宋谨第二次坐宋星阑的车,第一次是在三年多前,宋星阑十八岁,那天下着大雨,是宋星阑出国的前一天,后来宋谨站在雨里,眼睁睁地将自己的受辱视频看完。
只要一想到这些,想到从前的任何一个情节,宋谨就会无比清醒,清醒到他想闭上眼,永远不要面对身边的这个人。
只是有些事不得不说,宋谨将目光从车窗外转回来,看着前路,开口:“宋向平给袁雅打电话了。”
“知道。”
宋星阑说,“下飞机的时候袁雅给我发短信了。”
“宋向平现在在哪?”
宋谨问。
“跑了。”
宋星阑的手搭在方向盘上,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,“他本来躲在温哥华周边的一个小镇里,我一直让人盯着的,半个多月前他跑了。”
“那笔钱……是你逼他拿出来还债的?”
“我不可能拿我的钱替他还。”
宋星阑说,“他自己造孽,还想躲在国外过好日子,没可能。”
是啊,宋谨早该想到的,宋向平那么自私伪善的一个人,怎么可能在逃亡的时候将这样一笔钱汇到国内用来还债,以他的品性,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后事。
话头在喉咙里咽了又咽,宋谨最终还是没有忍住,他问:“袁雅当年流产,跟你有关系吗。”
当初袁雅告诉宋谨她是在宋星阑出国那天流的产,即使没有任何证据,宋谨第一个怀疑甚至笃定的,就是宋星阑,这个疑虑在他的心头梗了太久,他想知道答案。
宋星阑莫名弯了一下嘴角,笑意却嘲讽,他淡淡地问宋谨,语气却像是肯定的陈述:“你一直觉得是我做的。”
宋谨没有说话,他不想撒谎,只能默认。
“是宋向平。”
宋星阑看着前方,“那天我去机场前他们就在家里吵架,后来赵海带我到了机场,本来要送我进去的,结果接到宋向平的电话,说袁雅摔倒了,让他回去一趟。”
“怀孕的老婆摔倒了,第一反应不是叫救护车,而是让自家司机回去接人,宋向平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,袁雅到底是摔倒的还是被他推倒的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。”
这个自私自利无可救药的父亲,或许算得上是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。
宋向平接连的出轨致使了离婚,幼年的亲兄弟分离,一个日夜承受母亲的怨气与指责,变得自卑残缺,一个遭受父亲的家暴与虐待,变得冷血扭曲。
冲突,碰撞,填补,愈合,撕裂,重创,一切的一切,从十几年前的那场失败婚姻里就已经注定好了,一路走来全都有迹可循,而自己是受害者中最无辜、最惨淡的那个。
宋谨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,也从不觉得自己该受这些罪,他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,知道自己不够好,但作为一个普通人,他十几年来所承受的,确实太过度了,不该是这样的。
宋谨突然觉得很累,想闭上眼睛睡一觉,如果时光能够倒流,他或许会在被命运碾压之前就结束生命,避免遭受这一切。
可惜太晚了,他被踩得四分五裂,偏偏又吊着一口气死不了,更痛苦了。
“我当初……”
宋谨靠在椅背上,侧过头看着窗外,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尾落下,他轻声说,“当初应该跟着妈妈……”
他说到这里就没了声响,宋星阑转头看着他,宋谨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,动了动唇,无声地独自把话说完了:
“……一起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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